感谢金融危机

当我们在诺亦腾位于新街口外中关村科技园西城园的办公室见到创始人刘昊扬时，他看起来非常年轻、纯粹。刘昊扬是一名70后，他的经历也非常符合那个年代学霸的轨迹：18岁考入同济大学建筑工程专业，后保送本校研究生，提前毕业后远赴美国深造，研习流体固体耦合技术，并涉猎力学、数学、计算机等领域，获得多个博士和硕士学位，毕业后留美工作，从事桥梁建筑安全监测的工作。这项工作所倚靠的核心技术就是一枚枚集合了人类智慧的传感器，而这个传感器又改变了刘昊扬后来的人生轨迹，契机是2008年美国爆发的金融危机。

2008年美国的金融危机极大的影响了美国的建筑业，业务量下滑让包括刘昊扬在内的很多留美人士面临新的选择：在美国捱下去，或者回国寻找新的机会。当时国内的创业浪潮已经开始涌动，而刘昊扬所在的技术领域在国内还是比较新的，非常有前景并且竞争者少，面对新一波技术变革的开端，刘昊扬选择了回国发展。所以说有一些看起来并不美好的开端却反而会达成一个意想不到的美好结果。现在回头去看，如果没有那一次金融危机，昊扬也许还在美国从事着桥梁检测的工作，但现在，他已经成为世界最大的动作捕捉系统提供商诺亦腾的创始人。

不仅要颠覆，还要引领

谈及公司的命名，刘昊扬表示，诺亦腾的英文名字“Noitom”是运动的英文单词“Motion”的倒序拼写，寓意诺亦腾决心“颠覆”运动捕捉行业格局的信念。早期的动作捕捉技术由于其昂贵和复杂的应用，主要应用于影视行业，应用领域十分狭窄，在很多人看来还未真正形成一个行业，而刘昊扬想做的就是创造一个基于动作捕捉应用的行业。

 “回国后，一开始也是各种尝试，做过建筑业，想移植美国的经验，但是没有成功，因为国内的建筑行业业态与美国完全不同。后来遇到戴若犁博士，我们聊得非常投缘。我以前研究力学，研究各种传感器，看到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传感器越来越小、越来越便宜，就相信可穿戴硬件设备一定是未来的一个发展方向。2009年的时候，我就把事业重心转移到虚拟现实与可穿戴设备领域，因为这个行业的核心技术也是传感器。但当时整个社会的认知程度还没有跟上来，我们推出了很多新新产品，却没有流行开。很多人迷信美国，说美国都没有流行你怎么可以？直到2013年美国流行起了虚拟现实可穿戴设备，国内对这一快就开始重视了，很多投资人还埋怨我说怎么不早点跟他说。（笑）”

一个技术浪潮的早期是积累核心技术，然后通过技术创新、技术升级、模式创新来慢慢发展。中国之前还从来没有一个科技企业在一个新的浪潮来临时就占据一个潮头的位置。但这回诺亦腾做到了。动作捕捉设备的核心是传感器，是力学问题，刘昊扬是学力学出身，软件、硬件、算法都能做，于是他决定尝试一下。“（动作捕捉）这个圈子不大，而且能够更好的发挥我的特长，我感觉我们能做到最好。”刘昊扬信心满满地说。

“2012年底，诺亦腾的动作捕捉设备的技术准备做的差不多了，2013年推出了世界上第一套全无线动作捕捉系统，就是每个传感器都不用数据线与计算机连接，这样活动自由度就更大，可以做户外的动作捕捉。”

传统的光学式动作捕捉系原理是捕捉人身上的反光点，一般需要在专用的工作室内进行，需要数十台摄像机，每一个反光点在每个摄像机的位置都不同，因此就要对每一个摄像机的参数进行修正，这就需要四五个小时。此外，发光贴片都是绑定在演员的外表皮肤衣上，可以记录大的形体动作，但是比如手部这种小骨骼就捕捉不到，因为手指动作会相互遮挡，影响捕捉，后期仍需人工补充数据，即便是大的形体动作也难免会有遮挡，从而导致采集的数据出现丢帧的情况。而诺亦腾的设备是基于传感器的惯性动作捕捉系统，通过把微型穿戴式传感器穿在人体身上，利用传感器采集的组合形成人的运动数据，然后使用无线技术输送到电脑上，由诺亦腾自有的算法与软件恢复出传感器穿戴者的连续人体动作，形成数字模型。与传统技术相比，诺亦腾的设备使用简便，不受场景遮挡及光源条件限制，可以在任何场合使用，而且最远距离能达到150米左右。而且不同于传统光学动作捕捉设备动辄数百万的昂贵价格，诺亦腾的价格也较低，这就为动作捕捉技术的推广创造良好条件。

“到了2014年，智能可穿戴设备就开始火了，虚拟现实（VR）也逐渐被人所熟知，我们推广产品的时机成熟了。其实把一个好的技术做的能让大多数人使用才有意义，要不然一套设备大几百万，普及率很低，人们都用不上，再好的技术也没有用。让一个新的技术普及，替代传统技术，就一定要让价格降下来，让大家觉得尝试新技术的成本比较低。2014年我们进一步推出了世界上第一套可以捕捉身体和手指的动作捕捉系统，卖多少钱呢，只卖一万元人民币，当时就引起了轰动。这样市面上就突然对低价、好用的虚拟现实动作捕捉设备产生了需求，而且还是非常大的需求，于是我们很快就成为世界范围内虚拟现实领域的市场占有率第一名，甚至在国外的知名度要远远大于国内。”

产品在最开始推广的时候并没有后来刘昊扬说的那样轻松。当时诺亦腾在海外的一个众筹网站上开启了一项众筹，目的也并不是挣钱，主要是为了宣传，让大家知道这个中国团队做了一个什么样的东西，但很长时间都没有引起人们太多注意，而且国外对中国制造还有各种各样的误解，认为中国的团队不会做出太像样的产品，山寨与廉价的标签一时还难以摘下。但就像我们常说的，努力就会有回报，金子总会发光，诺亦腾的产品逐渐受到人们的关注，最后筹集了60万美金，这是当时中国项目在美国众筹的第一名。2013年美国CNN制作的全球制造行业竞争力调查系列专题，也将诺亦腾确定为中国地区唯一的采访对象，认为他们体现了“中国创造”的精神。

虚拟现实是一种新的交互、显示、体验方式。我们在虚拟的世界中是看不到自己的，看不到自己在虚拟世界中与周边的互动，要想让自己与虚拟的世界互动起来，就需要把自己投影进去，这样动作捕捉就成了虚拟现实领域一个非常重要的交互办法和途径。动作捕捉设备可以运用于三维动漫及影视制作、体验式游戏、体育锻炼、医疗康复、机器人等众多领域，技术小众，但应用领域非常广泛。

 “当时也不知道谁会买我们的产品，所以我们对外宣传我们的产品是提供给开发者的一个工具、一个平台，有想法的人把我们的设备拿去，可以做自己的创意。于是我们就收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需求，有骑行的、跑步的、钓鱼的、骑马的、射箭的、弹琴的等等。所以在进入动漫影视行业之前，我们做的第一个产品其实是一个高尔夫的产品，我们把传感器放在高尔夫球杆上，可以告诉你你挥杆的时候角度是多少，速度是多少，节奏是什么样的。可以说，它能够发挥的作用只会被我们自己的想象力所限制。”

找投资人就像谈恋爱

关于最近奥飞动漫领投的两千多万美金B轮融资，刘昊扬表示，找投资人就像谈恋爱，一定要双方看对眼，互相适合，各取所需。诺亦腾现在做的决策都是战略驱动型，所以选择投资人的标准就是要找战略协同方，双方能够互相给予帮助。上市公司奥飞动漫是一家文化类企业，旗下有非常多的动漫资源需要开发成动画片，而提高动画制作效率的关键因素就是通过动作捕捉来制作角色动画。对诺亦腾来说，奥飞动漫想要做的大文化、全产业生态链，可以给诺亦腾带来非常多的机会，也符合刘昊扬的理念。“我们有好的技术，需要实践；他们有很多资源，需要开发，所以我们一拍即合，因为我们都想做同样的事情，成为一家人做的话更方便。”

关于资本寒冬，刘昊扬并不认同这一说法。他认为市场上能拿到钱的人永远都是少数，只能说之前存在资本过热，投资人不理性，很多不该拿到钱的人都拿到了，而现在这个状态只是回归到正常的状态。“去年一些资本方投了智能硬件的很多早期项目，带动很多团队扎堆去做智能硬件，但是技术储备不是一蹴而就的，市场容量也是有限的，分析一下就知道这些项目大多数是活不下去的，所以到了今年很大一批都死掉了。投资人不是万能的，都有局限性，吃亏吃多了，头脑就清醒了，所以投资人会越来越谨慎，创业者也越来越难拿到钱。

虚拟现实领域是我们业务未来的重点

在这一轮智能可穿戴设备的技术浪潮中，诺亦腾冲在了浪尖，为了保持优势，他必须走得更快、更远。面对未来如何走，刘昊扬谈了自己的看法：“我们下一步的计划是，选择容量比较大的市场快速进入，对不同领域开发针对性的产品，占领细分市场，谋求更高的市场占有率，培养我们自己的用户。中长期来说，虚拟现实领域还是我们的重点，这个领域还处在发展的早起，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技术可以改变人们的生活，虚拟现实给大家展示了一个更美好的世界，可以低成本的体验现实中难以到达的情境。”

在采访结束的时候，我们提到了刘昊扬与北创营的情缘，他说他与北创营的情缘很深，很喜欢这个平台。“一个平台好不好主要是看他聚合来的人，当里边有很多好企业，那么更多的好企业就会聚集过来。北创营的一个特点就是跨界，里边什么企业都有，来自各行各业，让你很开眼界，能够交叉融合各种思想，特别是我又是一个交叉学科背景的人，非常喜欢这种思维和氛围，可以给我很多新的启发。”在问道北创营有没有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帮助时，刘昊扬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有啊，非常实质，我们现在的工厂空间就是我北创营一期班的同学提供给我的，当时李晨阳听说我在找厂房，就说他亦庄的场地还空着一层，我就过去了。”听到这个回答，大家都会心得笑了。

诺亦腾办公室一角

诺亦腾整个办公空间的设计充分表达创始人的理念